十三世李待问,字存我,明万历壬寅(1602年)9月2日寅时生,上海庠生(学生),崇祯戊辰(1628年)由省学政选拔文行兼优生员,贡入京师,庚午(1630年)考中顺天科举五经第二个首名,清崇祯癸未(1643年)进士,中书科中书舍人。清顺治乙酉(1645年)8月3日殉难,终年44岁。
前明赠太常寺少卿,谥襄愍,乾隆四十年(1775年)特恩赐谥忠节,入府县的忠孝祠。
忠节公的祖先是荆州人,始祖李邃曾在南宋担任浙西漕司丞的官职,南宋端平年末,举家迁居松江府上海竹冈里①,传到第七世为桧庭公(李璠)。东海人张公见到桧庭公异常惊奇说:“这个人南方人的精神,北方人的面相,他的子孙必定昌盛。”因此,将他的女儿嫁给桧庭公的儿子恒轩公(李观),恒轩公生龙浦公(李塾),龙浦公生有六个儿子,长子为南湄公(昭祥),第三个儿子是望浦公(鼎祥),望浦公生三泉(暄春),三泉生景国(继弼),景国是太学生,他一生常施德于人而不为人所知的好事,他的儿子忠节公。生忠节公当天正是忠节公母亲的伯祖父文定公(陆树声)来问候的日子,因此取名待问,字存我。
忠节公从小聪慧过人,读书过目成诵,二十岁参加学校组织的考 试,督学骆公阅读他考试的作品后赞赏不已,连说这是谁家的“千里驹”,从此有了“千里驹”的美誉,被选拔为乡里的博士弟子。
戊辰(1628年),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明崇祯皇帝登基,忠节公被选拔为第一批明经科博士。庚午(1630年),忠节公参加顺天府乡试,成绩优异,受到官府举荐。当时的惯例,科举考试的第一名必须是北方人,因而忠节公屈居乡荐的第二名。明崇祯乙亥(1635年),他父亲过世,家道中落。明崇祯癸未(1643年),朝廷将要组织科举考试,人们都期望他赴京参加,忠节公起初坚决不同意,对亲朋好友们说:“人情恶薄,时事艰难,略微有一点见识的人都万万不应该涉足其中。我将要为父亲守墓,不再出去做官,这辈子我要以耕田务农为生。”但是迫于母命,他勉强参加考试,考中进士。朝廷授予他殿试第一名,忠节公向朝廷写了一份奏折,表示不愿意接受殿试第一名的恩赐,朝廷没有同意。忠节公写信给母亲,信中说:“既然今天我将自己的身体许诺给国家,那么,不管南北东西,我都唯皇上的命令驱遣。世变日纷,国家多故,男儿我秉性不屈不挠,不苟且偷生,不被天下人和后世的人嗤笑。从今以后,我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享受天伦之乐、静心供养老人。”全家人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惊诧不已,知道忠节公许国的志向已经坚定。于是忠节公接受了朝廷授予的文林郎(文散官,无固定职事)、中书科中书舍人(官名,掌撰拟,缮写之事)的官职,带着皇帝赐予的诏书毅然南还故乡,居住在松江府东门的塔(榻)水桥。
不久,发生了叛军攻破北京、清兵入关。清顺治乙酉(1645年)五月,清兵进攻松江府,与同郡沈犹龙、陈子龙、夏允彝、徐孚远等募壮士数千人,起义抗清。誓言“城存与存,城亡与亡”。闰六月十日,有原任两广巡抚沈犹龙率众守卫松江城,忠节公担任守城副将,挺身任守东门之职,并迁母于乡。八月初三,清兵用计袭取西门,城破,忠节公见大势已无可挽回,乃从东门下来。有百户挽住说:“您读烂《四书》,今天将怎样?”待问说:“为臣死忠,这是常事,我不过想和家人作最后诀别。”百户说:“您能这样,我先断头以待。”就拔刀自刎而死。待问凭尸而哭。仓卒抵家,众人都劝逃走。他说:“死,是我分内之事。且不死,将何以对待那位百户呢?”这天,忠节公端正地整理好衣冠,在厅堂摆上香案,拍胸放声大哭,说:“我世世代代受到国家的恩惠,无论在朝廷作大臣,还是在民间作百姓,唯有为国一死,没有二心。”又面向东方叩头,呼叫母亲,向母亲告别。之后,忠节公端正地坐在大厅。很快,松江城陷落,清兵拿着大刀冲进来,忠节公厉声斥责他们,慷慨就戮,临死,犹告清将不可残杀民众。成队的清兵涌进忠节公就义的屋子,看见忠节公显示出身影,并发出声音,这些士兵见此情形吓得屏气息声,敛威退去。因而唯独忠节公居住的地方没有受到抢掠和焚毁。当时忠节公年仅四十四岁。
忠节公秉性忠孝爱友,凡遇到忠义廉节的事情他都矢志自许,从不顾惜个人安危。为父亲守丧,他尽人子之忠孝,事事合乎礼仪,为人们所称道。侍奉母亲勤快细致,十分孝顺,冬天让她温暖,夏天让她凉爽,从来没有让母亲感到过不满意。母亲偶然生病,他每天侍候在她旁边,衣不解带,目不交睫,一直到母亲身体痊愈为止。
忠节公为人坦荡率直,胸中泾渭分明、公私分明。
他交友慎重,所交往的人都是当时的名人俊杰。忠节公的父系、母系和妻族亲属一向以“读书、孝悌、力田”为格言,相互砥砺,相互帮助,他们中有家境贫寒的人,忠节公必定尽力接济他们。所以人们都怀念他志向高远的气节和他谦虚忠厚的品德。
忠节公的文学功底深厚,工文章,而且精通书法。他文章的文风继承西汉、东汉时期的文风,诗歌以盛唐时期的诗歌为楷模。楷书方面酷爱太傅虞永兴的书法,行书和草书则酷爱山阴父子王羲之、王献之的作品,以及怀素、苏轼、米芾的作品。忠节公书法笔力遒劲,字体秀逸,行书可与董其昌媲美。因此,慕名前来向他求字的人络绎不绝。可惜的是他的著述大多为兵火所焚,保留下来的仅有《九歌法帖》、《玉裕堂诗集》散佚未梓,未能成书留给后人。
丁卯(1567年),为庆祝皇帝登基,受皇帝的恩赐进了官阶,南湄公在府第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很平静,哪里值得为此感到荣耀。
呜呼,我与忠节公从小就是很要好的朋友,长期在一起习字读书。如今他的声誉和气节已经传遍天下,我能追随忠节公感到非常荣幸。昔日,我与忠节公饮酒畅谈,谈论诗文,过往密切;
而今,忠节公虽然长逝,但他的凛凛生气,不依赖形体而独立,不凭借力量而运行,不等待再生而永存,不随着去世而消亡,这都是忠节公所具有的崇高精神啊!反观我自己的一生,碌碌无为,最终将如同草木而腐烂,与忠节公的壮烈人生相比,自己不是差距太大了吗?我概述了忠节公的主要生平事迹后,不禁感慨万分。
(包尔庚撰)
注:①竹冈是条南北流向的河,因古冈身竹冈而名,后称竹港。流经颛桥、北桥、马桥和闵行现江川路街道,过黄浦江一直延伸到奉贤境内,可看本谱册地图。
忠节公传赞(节译)
李待问与沈犹龙共同集合队伍抗清,保卫松江城。他守卫城东门,城被清兵攻破自缢,墓地在十六保横泾一带。因此赞扬:
忠节公才能卓越,节操高尚,非常人所能比拟。他辛勤创作,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。他如同严冬的松柏,形象高大,坚贞不屈,清兵包围松江城,忠节公毅然率军坚守。城池陷落,忠节公不顾惜牺牲一介身躯,为国为民,慷慨就义。(陆秉笏譔)
(《祖谱》卷二第37页,卷五大传第19-21页)
后记:允子先后在上海市五个区的档案馆查阅了十多种史志资料,均有李待问的记载,内容大致一样。
在上海市图书馆查阅了《中华民族英雄故事集》一书(易君左编写,民国廿二年版),书中“城隍?”篇专写李待问,兹摘录如下:
“明朝末年,明朝第一个忠臣李忠节公,与史可法、沈犹龙三人联合起来,保守江南,没有一二十天,就有二千多军队。李忠节公倾家荡产,做了军饷,在松江城树起义旗,要和清兵决一死战。 可是城外的清兵越围越多,他想这孤城始终是难保的,目前要紧的事是怎样保全这全郡人民。八月三日,李忠节公清早起来,穿好衣冠,在庭前放着香案,扪着胸膛大哭地说:‘世受国恩,又登科甲,城存与存,城亡与亡!在朝在家,有死无二。’一边讲一边写出来,他向东磕头,喊他的母亲一声,说是‘儿子叩辞了!’ 他端坐在大厅上,向着公案上围的白布,将手指紧紧一咬,鲜血直流,急在这白布上血书十二个大字:‘甯可粉我尸,不可伤百姓一人!’一会儿,城破了,清兵杀进。李忠节公端正的坐在大厅上,见清兵拥来,大声斥骂,清兵上前一刀把他杀死,奇怪!那没有首领的身体仍然端正的坐在那里,动都不动,那些清兵吓得一个个魂不附体,赶快跑出来。清朝的将官,因为受了李忠节公的感动,果然没有伤害全城的人民。这年他还不过44岁……民国十七年将松江府城隍庙改为李忠节公专祠,一般民众老早就知道李忠节公是城隍菩萨……他的七世孙李卓民先生编印了一部《李忠节公全集》(未找到)。”
上海《新民晚报》曾载文,说松江以前有一条老街叫“三公街”,三公者即董其昌、沈荃、李待问。此街不长,“一里不到,现在只剩下方塔园几米长的一段石栏了。”文章称:“李待问文武兼备,既握笔又拿枪。他是在抗清战争中为守备松江而英勇捐躯的。死后,松江百姓尊称他为李老爷。”
松江人民尊崇李待问为松江府的府城隍,立庙塑像为祀,相传七月十四日(族谱上是九月初二)是其生辰。这一日松江城里人举行庙会,都要吃油条、喝豆浆来纪念他,油条意为油炸鬼,是对敌人的仇恨,喝豆浆则能明目,辨识忠奸。
闵行区档案局根据《同治上海县志》史料载:现闵行地区明代还有四进士,俱为竹冈李氏,他们是李昭祥、李伯春、李叔春、李待问。其中李待问是竹冈李氏明代最后一位进士,是竹冈李氏在忠节方面最有影响、才学方面最有成就的代表性人物。
《奉贤史志》:李待问是上海竹冈李家角(奉贤县萧塘乡鸿宝村)人。
蔡增杰(奉贤县光明镇庙泾村人,杰出的科技专家,妻是李卓民三女李品瑾)在1988年写给允子的信:“据我所知,李公待问,葬时无头,那末为清兵所杀较可靠。所以家人请木雕匠人做一个木头,外部施漆贴金,如庙里佛像那样,乡间后人,一直有金头的传说。岳父(李卓民)在世时,筑了一个水泥亭子在墓前,叫我画个草图,亭子很快就建成,在公路上东望,就可见到。我对岳父(李卓民)说,最好在亭内立一石碑,把先人事迹写上……石碑因抗日战争没有完成。”这个分析与上述资料是一致的。
2002年10月允子和妻淑云及弟群群到松江想找李忠节公专祠,没有找到。问乡人在沪杭公路上的水泥纪念亭也没有了。
关于李待问的书法,报载:李待问为江南才女柳如是写的“柳色独秀”四个字:“点划顿钩一气呵成,清劲秀健,天然成趣,四字写得如同飞瀑直下,玉珠四溅。”
李卓民撰写的“南园落成记”:“范君志澄以所藏先忠节公墨迹相赠,拟勒(镌刻)园中留为纪念”,范君所赠忠节公书法手蹟,载于《族谱》卷首共12页。手蹟原件由卓民公传至南园子孙,拟最终献予松江博物馆永久保存。